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网络庭审直播！快播案：技术不可耻，伦理有要求

事物。换言之，技术不仅负载价值，而且还借此去建构社会，技术伦理正发轫于此。否则，技术伦理或曰科技伦理，就完全成了虚浮空洞之物。

诚然，技术本身并不可耻——正如雅思贝尔斯在《历史的起源与目标》中所说的，“技术仅是一种手段，它本身并无善恶。一切取决于人从中造出什么，它为什么目的而服务于人，人将其置于什么条件之下。”但过分强调技术的价值中性或者独立性，乃至幻想创造出一种完全游离于社会要求之外的凌空蹈虚的“技术道德”，拒绝接受社会和公序良俗视角的道德审视，完全抹杀社会道德对技术的基本要求，在很多涉及社会秩序与文明发展的问题上无原则地退让，恐怕也并非这个社会之福音。

无论如何，我们都须承认，技术并非天上掉下来的神来之物，它是人的实践和创造。在“技术——伦理”的有机体系中，人的责任不可缺席，在技术对人类和自然长久而深刻地改造过程中，事实上存在一种“责任的绝对命令”，让技术自身从一个自我放逐的道德情景中解放出来，实现“软着陆”，实现与社会场景与道德人心的对接，进而达成技术与社会伦理体系的良性互动。

快播之后再无“快播”

快播案终会迎来一个结局，而这个结局意义重大。快播其实是中国互联网野蛮生长阶段的一个极具代表性的缩影，而快播案则是中国社会直面互联网不堪一面的一次公共表达，标志着反思真正进入实质性层面，互联网领域的自我净化能力将就此上升为一个新境界。

快播之后，盗版与色情信息在互联网世界并不会消失殆尽;但快播之后，已无可能再产生下一个“快播”。在狂飙突进发展20多年之后，中国互联网无论是内容、传播还是规制与监管，都需要迈向一个全新的境界。时势所趋，我们要学会更好的尊重知识产权，尊重公序良俗与文明的力量，尊重创造与创新的价值;我们固然不应有网络洁癖，但一个黄赌毒泛滥的互联网也绝不是这个社会与民众之福。一个良性发展的网络商业社会和网络公民社会，才是未来中国互联网前进的方向。

王欣等人以技术本身不可耻为自己做无罪辩护，显然是苍白的;但快播团队的罪与罚，亦应放在中国互联网场域的整体情境中来考察。公诉人建议判王欣等人10年以上有期徒刑，这种量刑几乎是一种顶格处罚，是否能得到法院的认同，我们不得而知。

互联网发展的大势以及文明进化的力量不可阻挡，以快播案的结局去附会时代鼎革不免陈义甚高，但本案的确涉及法治是否在人心中扎根，是否能成为互联网规则起承转合的拐点。我们仍流连在过去的美好时光中，却又渴望着新的世代，未来一切看上去都是未知之数，而过去已成废墟，中国互联网在巨大的裂缝中寻找着前行的方向。

2016年互联网开年大戏想必非快播案庭审莫属。一者，有关方面展现出司法公开姿态，案件庭审全程提供网络直播——尽管在庭审最后陈述阶段，现场视频突然无故停止，引人遐思万千;二者，网络直播最大程度唤起了网民参与热忱，网络参与度极高，情绪亢奋的网民们像看一部精彩刺激的大片一样，高度关注庭审进程。控辩双方每一回合的对垒，都被围观者赋予特别的深意，进而在互联网上激起一片喧哗与骚动。

一场真正意义上的

网络庭审直播

有理由认为，这是一场开创性的庭审。尽管此前也有曾有过类似的庭审直播，但囿于种种驳杂因素的限制，总不如此次来得更为盛大、热烈与奔放。毋宁说，这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网络庭审直播，有关方面尽力做到了全程公开，社会嵌入度达到了历史新高，控辩双方唇枪舌剑，网络舆论意见纷呈，段子手长袖善舞，与此相干或者不相干的若干商业巨头纷纷躺枪。总之，这场庭审，在新年伊始为互联网社会提供了嗨起来的原料，同时也为这个成长中的法治社会提供了一场难得的法治启蒙。

对于处于中国内地法系且少有庭审体验的众多中国网民来说，快播案控辩双方的你来我往无疑足具吸引力。尤其是王欣等一众被告人，一改很多在公共传媒上露脸的被告人的懦弱与顺服形象，显得异常沉着与强势，形成了对公诉人的强大压力。这种只有在英美法系下才有的“对抗”式的庭审进程，委实别开生面。

由于案件还没有最后宣判，笔者无意对庭审中的诸般细节做过多评论和阐释，相关各方的表现通过网络直播纤毫毕现，相信观察者心中各自都有一番解读。概而言之，我们似乎可以说，这是一场技术话语与法律话语的争锋，王欣等被告人以自身对互联网传播技术的专业素养，与公诉人的法律专业主义归罪诉求，形成了迂回对抗之势。而后者在互联网技术方面的知识欠缺及其所直接导致的法律专业主义瑕疵，被汹涌的互联网舆论放大并受到无情讪笑，令其陷入巨大被动。

其实，对于很多网民来说，重要的不是快播有没有问题，而是如果快播有问题，那么和快播一样有问题的大有人在，为什么非揪着快播不放?选择性执法的想象，混杂着网络狂欢心理与人们对道德审判的习惯性反感，极易在互联网上掀起一边倒舆论。人们貌似同情快播与王欣等人，但他们心中真正在意的只是“弱者”和“不公正”。在这种情况下，倘若公诉方的检控与证据又经不起苛刻检视，那么就可以想象舆论沸反的程度了。

王欣等人到底有没有罪

快播到底有没有问题?王欣等人到底有没有罪?倘若有，又该怎样量刑?只有法院才可以做出定论。但本案的最大意义，也许是提出了一个亟待求解的问题：技术本身是否承载伦理责任?难道技术只是纯而又纯的技术本身，而不负荷任何社会价值与意义?

技术哲学家C.米切姆认为，技术由四种要素互动整合而成：作为对象的技术;作为知识的技术;作为活动的技术;作为意志的技术——这四种要素在互动整合过程中，因为相互渗透而使技术成为兼具自然和社会属性的异质性

关键词： 快播案 伦理